梧桐pp

【剧版庆余年】【竹闲】霜花腴 END

剑阁闻铃:

CP:竹闲


等级:PG


梗概:剧向。所有事情都结束之后,范闲需要好好休息一下。


PS:就当作是小范大人PTSD的治疗吧。








武功练到了范闲这样,虽不能说金刚不坏之身,也称得上霜刀风剑不可近身。


武功练到了这样的范闲,生病了。


这一病就从秋到了冬,病到范老大人带着女儿幼子亲自去探望,病到门前打探的人车水马龙好不热闹,病到五大人从大东山上下来,把人背在背上带走为止。


 


范思辙听到消息,抓了自己床上的新棉被一路狂追,追到门口也只看到一个背影,竟然有点怅然若失。


“这天寒地冻的,好歹坐个车马……他,他行不行啊,”范小少爷抱着被子伸长脖颈眺望,“这条棉被新的,你拿走给范闲盖啊!”


“叫哥。”范若若的声音飘过来。


范思辙转圈:“这都什么时候了,姐你还……你叫那人把哥给带回来嘛!爹不是说请了御医吗?御医诶!!”


范若若不理他,站在那儿神情坦然,头发一丝不乱,仿佛早有准备。


范思辙还要开口,他老爹的声音也飘了过来:“他来了?”


“是。”范若若答。


“来了就行了。”范老大人半是叹息半是感慨,“大家都能放心了。”


“是。”范若若再答。


刚刚赶到的柳姨娘温柔抚摸儿子狗头:“你乖~”


范思辙满脸懵比。


 


 


“我就是累的。”范闲笑,“免疫力低下,养养就好了。你怎么样?伤好了吗?”


五竹没有回答,只是将手指从青年的脉门处挪开,又去解他中衣的带子。


范闲并不抗拒,任他摆弄。


五竹看到了铁钎留下的伤疤,这是他记忆中的;剩下的一些,他模糊记得;还有一些,他从来没见过。


 


——也许是见过,但是不记得了。


他失去了很多很多。


 


“这些伤,都好了。”五竹确认,“你的内息也顺畅,没问题。”


“就说是累的,养养就能好。”范闲笑嘻嘻。


“你很高兴。”五竹察觉。


“见到叔了不是。”


五竹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,但他知道范闲和自己不一样。


会冷,会疼,会闹别扭,甚至会委屈得哭起来。


会说一些从未听过的词,做一些世人认为大逆不道的事情,也会死。


像小姐一样,血流干了,心不跳了,就死了。


想到这里,五竹连忙将中衣的系带系好,又扯来大氅围住范闲。


应该有火盆。


有食物。


有汤水。


要开心,开心病就好得快。


这是小姐说的,还是范闲说的?


五竹想不起来了,但这无关紧要。


范闲说见到他就开心,那他就一直让他看着。


 


几乎是下一刻,范闲坐的这间屋子就有了火盆,有了床帐软枕,有了锃光瓦亮的大铜壶正噗噗吐着白气。


最后,五竹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五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。


范闲立刻拿在手里狠狠咬了一大口,肉香混着葱香溢了出来。


“老刘家的?”他问。


“你上次说还要吃的。”五竹答。


“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?”范闲眼睛弯弯,苍白嘴唇上染上一丝油亮。


“我不记得了。”五竹摇头。


“是我七岁的时候,这么高。”青年比了比,“一口气吃了三个,我说我还要吃,奶奶说不行。”


五竹忽然很想知道得更多一些。


他望向范闲,嘴唇翕动了下,终于开口问出了声:“然后呢?”


范闲咀嚼的动作猝然停了,吞咽变得艰难。


五竹不解:“你不想说?”


范闲终于咽下嘴里的食物,摇头:“……你会问问题了。”


“问问题不对吗?”


“很对。我很高兴。”青年轻轻地说,语调一拐,“然后呢,奶奶说不行,我就告诉你,我要吃,天天吃。你说好,从那天开始,天天买来给我吃,一天,两天,一个月,两个月……”


他越说越开心,到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,手里的包子险些要颠出馅儿。


“然后呢?”


“然后我就再也不想吃了,很长一段时间里,看到包子就害怕。”


这下轮到五竹僵住了。


范闲就去拍他肩膀:“没事,没事。那么长时间没吃,我都忘了老刘家的包子什么味儿了。还别说,真香……所以啊叔,有些事情忘了也没关系,忘了反而让人过得更好。唉,我要再吃一个。”


五竹却伸手按住纸包:“一个就够了。你在生病。”


范闲撇嘴。


 


回到大东山的第二天,范闲病得更重了点。


五竹从范府带了个丫鬟回来,只伺候浆水,范闲擦汗换衣,他都是自己来做。


温热的棉布帕子滚过范闲的脖颈胸膛,滚过躯干四肢,仿佛一卷曾经读过的书,如今重又在面前展开。


那感觉熟悉又陌生,似有许许多多的小孩子围住了五竹,用各式各样的语调唤着他名字。


小孩子们又一个接一个的跑开,消失不见。


留下的只有放在五竹手中的那条臂膀,年轻有力,毫无防备。


 


“老夫人担心了吧?”青年问。


“她想让我带她来。”五竹边给他擦脸边说,“我没有答应,她太弱了,上不了山。”


范闲扭过脸颊,在温热的面巾里蹭了下,没有开口。


没有任何事实根据,五竹却认定范闲身体的某个地方在发生疼痛,他将擦拭的动作放得更轻更柔。


“你想见她?”


“……不是现在。”范闲的声音有些嘶哑,“等我好一点。”


五竹顿了顿,追问:“那是什么时候?”


“可能几天。”


“你内息顺畅,也没有中毒,为什么还要生病?”


范闲看向他,有些无奈:“我是累了啊,累了,就病了。一直累,就一直病。”


“是有人一直累你?”


“他是谁?我去杀了他。”五竹说。


青年却只是摇头:“不用。”


“不用?”


“你已经杀了他。”范闲说,“在这个世界上,再也没有那个人了。”


“哦。”五竹恍然,又不解,“可你并没有好起来。”


“是啊。”范闲叹气,“可能是我的心觉得他并没有死吧。”


 


即使是五竹,也没办法把死去的人再杀一次。


当然他也没有办法让范闲的心忘掉那个死去的人。


记忆中,小姐从来没有说过,碰到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。


五竹也不能去问范闲。


这世界上,只有两个人有资格告诉他如何去做,这两个人却都不能给他答案。


最后,他只能问:“你见到我,还高兴吗?”


范闲瞪眼愣了片刻,呆呆点头。


“那我就在这里。”五竹保证,“你就看着我。”


 


海棠是第一个来看范闲的朋友。


很大程度因为她比较有空,可以随时想走就走;再一个就是她武功很高,大东山山巅难不倒她。


北齐圣女抱着只雪白雪白的红嘴儿大白鹅,坐在小范大人床前,探病探得十分享受。


范闲确实是个美人,病得七荤八素也是个病美人,仍旧赏心悦目。


 


“烧鹅好吃。”病美人范闲说。


五竹立刻看向那只红嘴儿大白鹅,大白鹅一反彪悍常态,使劲把脑袋往海棠怀里扎。


“这可不是吃的,五大人,”海棠连忙说,“这是给范闲解闷儿的。”


五竹面无表情的脸,满满都是不赞同。


海棠决定曲线救国:“现在就是你想吃也不能吃啊,烧鹅太油腻,病人要吃得清淡些。”


这下轮到范闲满脸不赞同了。


北齐圣女一击得手,并不恋战,当下扯开话题:“你怎么能病成这样?”


这样的话,这样的语气,恐怕只有海棠朵朵敢在范闲面前说了。


你怎么能病?


怎么能病得这样重?


因为她与他一样,都曾经担负着许多责任,莫说卧病在床,就是在人前打个喷嚏,也会被人解释出几百个意思来。


“我累的。”范闲答。


这样的话,这样的语气,又只有海棠能明白。


累的是身体,更是心。


一个人的心动弹不得,身体自然就懈怠下来。


海棠放开了大白鹅,将手放在范闲手臂上:“不要这样下去了,我们都担心着呢。”


“是是是。”范闲笑了,“圣女有令,范某怎敢不——”


“从”字还没出口,就听簌地一声,五竹突然从角落里站起来,大步出门而去。


海棠瞠目:“……这是怎么了?”


范闲勾起嘴角,笑成只红毛黑爪儿的小狐狸:“吃醋了。”


 


究竟是不是吃醋,尚未定论。


到大东山的第三天,言冰云和王启年来了。


范闲睡着,一上午都没有醒。


王启年嘴皮说薄,才令五竹允许言冰云到范闲床前给他把一把脉。


言冰云受过的磨难,足以把他磨成半个医生。


小言公子松开手指,王启年连忙将范闲的手腕捧着塞回了被子下,又仔细盖好。


“从脉相上看,大人是风寒之症,没有其他不妥。”


“那怎么……”王启年嗫嚅。


“他心软。心软的人容易伤心。”言冰云说,神情似是悲悯,又似是嘲讽,“范闲是累了,想歇了。”


王启年面色微变,想说什么却又没出口。


他好声好气地送走了言冰云,在范闲床前呆站,好半天都没有动。


五竹又等了片刻,起身想要让他走。


那个滑头书吏却抬起手,从袖袋里掏出一只糖葫芦来。


红彤彤的,糖色晶亮宛若琉璃。


“大人啊,都过去了。你看,滕贤侄想着你呢。”王启年说,粗糙的脸上滚下两道泪水。


 


从这天开始,五竹就没离开过范闲。


他不敢。


上次就是这样,只眨眼的工夫,朋友皆变成敌人,鲜花蜜糖尽数化作毒蛇。


小姐死了,不见了。


世界上再也没有她了。


五竹忘记她,想起她,又再次失去。


范闲却记得,他把知道的事情,一点一滴说出来,为他拼凑了一个新的小姐。


那不是真的小姐,但是五竹有范闲,有他五竹就可以不再追究真假。


如果范闲也不在了呢?


五竹问自己。


当他又把小姐忘记了,谁来给他一个小姐?


当他忘记了范闲,谁又能给他一个范闲?


一个真的范闲。


他早就找到想做的事情了。


守护范闲。


记得范闲。


可这些事情,没有范闲,他做不到。


 


他不知道枯坐了多久。


窗外的光影移动着,北风呼啸起来。


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。


五竹听着范闲沉重的呼吸声,几乎想要把那颗受伤的心从青年胸膛里挖出来,换成自己的。


疼痛和寒冷不能伤害他,人情世故不能影响他,他的心就像是金刚石一样坚硬,能抵御世上所有伤害。


可是他不能。


他的心不能令这具身体重新启动。


他和范闲不同


范闲死了,不会再一次醒来。


他死了,就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。


 


五竹突然不敢想下去。


他从枯坐的角落里站起身,走到床前,将手臂探进温暖的被褥中抱起了范闲。


没有真气,不能输送真气给别人。


没有体温,不能用体温温暖别人。


五竹这样做,并不是想要解决问题,他只是慌了。


慌得六神无主,慌得必须马上确认,确认这具身体里血还在流动,心仍旧在跳。


他收拢手臂,紧紧抱住无知无觉的那个人。


五竹很害怕。


濡湿的感觉从眼眶蔓延。


他想起了白天见过的王启年。


嘶哑的声音从五竹喉咙里流淌出来。


他说:“都过去了,范闲,都过去了。”


 


到大东山的第七天,范闲已经能够自己下地行走。


他脸上带着笑,有些神秘,有些得意,也有些怅惘。


隔着窗棂,能看到被大雪覆盖的山峦绵延起伏,微风还在不断吹拂,将密密匝匝的霜花从天空拨弄下来。


“吃饭。”五竹走进来,说。


“好。”范闲转身答。


五竹望向他,身形一顿。


“怎么了?”青年的话还没有说完,五竹已经纵到身边,抬手拂向他的鬓角。


范闲没有动。


五竹看着手里拈着的霜花,吐出一口气。


“什么啊?”范闲好奇地望向他指尖,鼻息吹过,那朵霜花瞬间便消融了。


“霜。”五竹回答。


“我已经没事了。”青年笑笑,“不用担心。”


“是吗。”


“那当然了。再说了,就算是去梦里,你也能找过来。”


五竹不明白为什么范闲这么开心,不过开心总是好的。


“因为你一直做梦,不肯醒。”他硬邦邦地说。


“你看你,又不高兴了。”范闲去拉五竹的手。


“我不是不高兴。”五竹想了想,“我是害怕。害怕你不在了。现在我也害怕。”


 


范闲瞪大眼睛看向五竹。


五竹也看着他。


范闲的脸慢慢红了,一直红到了脖子,脖子以下的部分也热烘烘的。


五竹却动了。


他抬起手,遮住了范闲的鬓角。


不再有雪光打在上面,青年的两鬓又变回了乌鸦鸦的青黑色。


五竹的心似乎不再无敌了。


但是,当范闲握住他的手掌,握在手心里时,五竹又觉得自己变得更好。


“没事,是霜。”范闲说,“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。”


他仍旧在笑。


仍旧很开心。


五竹终于确定,他是真的“看见五竹就开心”。


五竹的嘴角上扬。


“不用怕啊。”范闲勾住他的脖颈,将他的额头抵住自己的,“就是霜花而已。”

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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